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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2013

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童話


「導讀」:『最美麗的王爾德童話:愛與死的寓言』游珮芸

天才劇作家的精彩對話

Oscar Wilde (1854~1900)

        奧斯卡 ·王爾德(Oscar Wilde) 生於1854年10月16日,卒於1900年11月30日,是19世紀愛爾蘭最知名、也最具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 在短暫的46年生涯中,雋刻了至今仍頻頻在劇院上演的喜劇名作,如《溫德摩爾夫人的扇子》、《理想丈夫》、《無足輕重的女人》、《不可兒戲》以英國紳士冷調的幽默,揭露上層社會的虛假矯情,用文雅的詞藻、不慍不火的機鋒,一詞多義、一語雙關來反諷,以瀟灑超脫的態度自我揶揄。


        王爾德的兒子維維安.賀蘭所撰的《王爾德》一書中,表示:「他 ( 王爾德 )覺得最有趣的就是能夠娛樂工人階級、激怒中產階級以及迷惑貴族階級。」因為提供了絕佳的娛樂性,王爾德的劇作曾經風靡一時,在19世紀末締造了在倫敦同個時期上演三部王爾德不同劇本的輝煌紀錄。

        以劇作聞名的王爾德,同時也是詩人、小說家,並且留給後世九篇韻味深長的童話。在他的戲劇作品於1890年代大放異彩之前,1888年5月,34歲的那一年,他出版了童話集《快樂王子及其他》集結了:《快樂王子》、《夜鶯與玫瑰》、《自私的巨人》、《忠誠的朋友》和《神奇的火箭》。三年後的1891年12月,他的另一部童話集問世——《石榴之屋》,收錄了四篇作品︰《年輕的國王》、《公主的生日》、《漁夫和他的靈魂》和《星星男孩》。



        相信有很多大朋友和小朋友都聽過《快樂王子》或是《自私的巨人》,不過,可能我們的印象都是來自圖畫書的「節譯本」,也就是經過刪減,只剩下情節骨架和主要寓意的故事。節譯本其實把劇作家王爾德擅長經營的機巧對話、華美的情境描述,王爾德之所以為王爾德的文學性和藝術菁華削弱許多,也使得我們見不到原本血肉豐盈的筆觸,折損了咀嚼有味的閱讀樂趣。本書《最美麗的王爾德童話:愛與死的寓言》擇選了王爾德9篇童話作品中的8篇作品,全新重譯,是原汁原味的全譯本,很適合朗讀,特別推薦大家細細品味故事中精彩的對話,領略話中有話、言外之意的嘲諷和英國式幽默。


                                                  最美麗的王爾德童話(博客來)


「他看起來就像天使耶!」育幼院的孩子們披著亮紅色斗篷、身穿潔白的無袖連衣裙從教堂走出來的時候同聲說。
「你們怎麼知道?」數學老師說,「你們又沒看過天使。」
    「噢!我們在夢裡看過啊。」孩子們答道。數學老師皺起眉頭、臉色嚴峻,因為他很不贊同孩子們隨便做夢這件事。

快樂王子的故事有各式各樣的插畫版本



          這一段是引自《快樂王子》的開頭,描述城裡的人們對快樂王子雕像的各種看法,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橋段,與故事的大方向和主題之間並沒有舉足輕重的關聯。然而,鮮明的畫面,幾筆就帶出孩子們和數學老師思想上的對比,並且可以嗅出王爾德對於世故成人的揶揄和批判。就是如此,從每篇童話的開頭,到最後結尾,每一個文句用心讀來,都過癮、精彩。


多元的生命觀點與詮釋的空間

         也許有不少讀者想起「童話」,腦海中會浮現王子和公主的套式──歷經艱辛之後,「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或是懲惡揚善、好人有好報;再不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也是世界上最良善的人,邪惡的壞人,必定有醜陋的外表。而這一些二元對立、一般無法撼搖的世俗倫理與道德標準,在120年前,早就被主張「為藝術而藝術」,唯美主義的倡導者王爾德所打破。

      如果擁有世間的榮華富貴、兩情相悅的愛情,或者在世時的風光權位,是所謂的「圓滿」的話,那麼多數以主角死亡為結尾的王爾德童話,的確打破了「幸福結局」的常規,可以被稱為「悲劇」。《快樂王子》中最後王子和小燕子被廢棄焚燒、《自私的巨人》中最後終於懂得分享的巨人卻走到生命的盡頭,但他們終究在王爾德的安排下,進入了神的殿堂,算是一種生命的昇華與救贖。然而,用自己的鮮血和性命為大學生換得一朵紅玫瑰的夜鶯、以忠誠的友誼對待磨坊主人卻不幸溺斃的漢斯,或是一心取悅西班牙公主,最終心碎而亡的小侏儒,他們的救贖在哪裡呢 ?

「自私的巨人」也是一個畫家很喜歡詮釋的故事

        當我們讀到紅玫瑰被車輪輾過,大學生只是憤慨「愛情真是個蠢東西!」然後,就像夜鶯的殉身不曾發生過一般,回到房間,抽出一本沾滿塵埃的、厚厚的書,繼續研讀他的哲學,這樣的結尾,要如何平息心中的感慨?當我們見到,一心以為小公主是愛著自己的小侏儒,發現了原來公主不過是在嘲笑他的醜陋,拿他扭曲的四肢來作樂,痛苦的心碎而死。但那一位驕縱美麗的公主,皺起眉頭,帶著不屑的神情,噘起玫瑰花瓣般的細緻嘴唇。『從今以後,只要是來跟我玩的,都不准有心臟!』她喊道,接著就朝外跑進花園裡去了。」

「公主的生日」裡驕縱美貌的公主是什麼形象?


    為什麼這樣就結束了 ?美若天仙的公主,為什麼有一顆如蛇蠍般的心腸 ?善良天真的小侏儒就註定如此不堪的下場 ?《忠誠的朋友》中,紅雀跟河鼠說完漢斯和磨坊主人的故事,說到漢斯死了,喪禮中磨坊主人虛偽的弔辭,就結束了。

「嗯,故事講完了。」紅雀說。
「可是磨坊主人後來怎麼樣呢?」河鼠問。
「噢!我真的不曉得,」紅雀回答,「也不在乎。」
「看也知道,你的本性裡沒有同情心。」河鼠說。
「你恐怕沒聽懂這個故事的教訓。」紅雀表示。
「什麼?」河鼠尖叫。
「教訓啊。」
「你是說,這個故事在說教?」
「當然了。」紅雀說。
「哎,說真的,」河鼠怒氣沖沖地說,「我認為啊,你在開始說故事以前,就應該先把這件事告訴我。要是你事先講清楚,我才不會聽你說故事呢。事實上,我應該像那位評論家那樣說『呸』。不管怎樣,我現在也可以說。」於是他扯著嗓門高喊一聲「呸」,然後尾巴一甩,鑽回洞裡去了。

「忠誠的朋友」中漢斯冒雨為磨坊主人效勞的一幕


       是的,王爾德不喜歡説教、避免說教,他信任讀者的智慧和判斷,所以刻意不安排所謂「壞人」的下場。悲劇所帶來的餘韻和張力,讓身為讀者的我們震懾,不自主的反芻故事的細節,在王爾德不提供確切「教訓」和「寓意」的鋪陳裡,我們得以找尋自己對故事的詮釋,並映照我們對人生的理解。王爾德的童話,因為揚棄了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因而突顯了生命本身的曖昧與複雜,豐富與奧祕,讓我們窺見光明背後存在的陰影,使不同人生歷練的讀者,可以讀出不同的況味。

2.07.2013

光影的力與美ーーー『颱風來了』導賞



    

文:游珮芸
   
這是第25屆日本「日產童話與繪本賞」的繪本首獎作品。查閱作者宮越明子的資料,發現

2008年得獎時,她才26歲;然而她已經連續六年參加這個繪本創作競賽,分別獲得兩次優秀

賞(第二名)和三次佳作,在第六次的參賽中,終於獲得最高榮譽的首獎。評審給的評語是此

作品讓日本繪本界吹進一陣「新的風」。這無疑是對於一位繪本創作新星極致的讚賞。


      第一眼,墨色黑白的封面就十分吸引人。創作者顯然有扎實的素描功力,只用鉛筆和黑

色粉彩,就讓人物、動物、傢具等的肌理分明;  從一個特殊的微仰角度,我們看到一個男孩

拿著游泳圈看著窗外,布窗簾隨風飄了起來,配上書名『颱風來了』,已經暗示故事部份情

節。翻開封面,蝴蝶頁是一個烏雲密佈陰鬱的天空,彷彿是剛剛男孩視線外的窗外景緻。到

了書名頁,我們又再次見到小男孩,這次是從屋外的狂風亂雨中,看見揭開窗簾一角,站在

窗邊望外看的臉蛋。小男孩似乎期待著什麼,是跟天候有關的,作者內文第一頁就立刻破

題,「今天是星期五。明天要跟家人去海邊。可是.....」簡單的兩句話,點出了故事「我」

期盼又無奈的心情。文字俐落簡潔,是這本繪本從頭到尾的基調,沒有形容詞,沒有贅語,

白描的文字架出骨幹,其餘的內心情緒和外在景緻,全部交給圖像去說話。從這點也可以看

出作者諳熟繪本的創作規則。


      全篇以一個小男孩「我」的角度敘述,也因為男孩的夢境,讓故事自然遊走在寫實和幻想

之間,讓一個沒有太大情節張力的故事,有了描繪天空飛船、雲海等大場景的機會,多了緊

張刺激的畫面和橋段,而且現實與幻想的切換十分順暢。
      
眼尖的讀者會發現,貫穿全書的不只是小男孩,還有一隻男孩家裡養的小貓,牠是書中另一

位故事的「敘述者」,甚至故事中幾個微仰的特殊視角,讓房間的構圖和屋內人們的動作顯

得新鮮,都可以看作是貓咪的角度,給讀者異於日常的感受。


      作者使用黑白墨色和光影來表現颱風天,或許是為了全書最後那兩張沒有文字的圖像。來

得快、去得也快的颱風過後,小男孩掀開窗簾,看到一個淺藍水色的美麗天空,天空中還浮

飄著白雲呢!在極度低調的用色中,這一片藍天,顯得格外耀眼、令人舒暢。最後一個畫

面,貓咪趴睡在窗台上,窗外是小男孩騎著單車的身影。地上的水窪,也用一樣的水藍色,

這是第一次男孩從在「窗內」的構圖,走出到「窗外」。作者不用文字,只以圖像來表現男

孩的心境轉變,好像一首歌曲的尾聲,只剩下餘韻繚繞的伴奏。男孩和家人是否可以去得成

海邊呢?讀者可以自己想像囉。再看看內文後的後蝴蝶頁,也是冉冉白雲呢!


      颱風對於台灣的孩子來說,是夏季經常會遇到的氣候突變。 如果不釀成災害的話, 大部

份的孩子應該很開心可以放颱風假,還可以體驗異樣的天候,不論是狂風或是驟雨。每個孩

子應該都有自己記憶深刻的颱風天吧!停電、點蠟燭、吃泡麵.....,或許某一個颱風天和自

己生命中的某個經歷重疊。相信台灣的小讀者讀這樣的故事,很容易跟自己的經驗接軌,引

發共鳴。





1.02.2013

《我是小恐龍》賞析:變裝、變身、變變變

       松岡達英無疑是日本當代凌越藝術山頭的繪本畫家之一。
  松岡在科學繪本、自然繪本的創作上,自成大家,屢獲日本繪本各大獎項的肯定。他細緻的畫工、清澈明晰的觀察眼,以及以幽默喜悅的哲思看待世界,並且跟小孩子站在一國的立場,總總條件之下所構築的松岡世界,獲得孩子們的青睞,也贏得評論家的賞識。
遊戲(扮演)與真實之間
  這本《我是小恐龍》承襲了松岡達英一貫的細緻擬真風格,但在圖象與文字敘事上多了「魔幻寫實」和「超現實」的烙印。在幼兒的日常生活中,遊戲常常遊走在現實與想像之間,特別是「扮演」遊戲,經常會跨越「現實」的界線,遊走在超現實的世界。

  • 作者:松岡達英/圖文
  • 譯者:游珮芸
  • 出版社:小熊出版
  • 出版日期:2012年12月26日
        
        生日禮物是每個孩子的期待。因為那是超逸於日常生活的「常規」。故事中小男孩得到阿公寄來的恐龍睡衣,開心的馬上穿著它到公園裡玩耍。當穿上恐龍睡衣時,男孩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在他的內心世界,悄然變身為一隻「小恐龍」...




        松岡一方面很巧妙的讓男孩說出:「嘎嗚——我是恐龍!」一方面在圖象的描述上,讓公園裡玩耍的小朋友們驚慌而逃,這些孩子們似乎「真」的被嚇到了。之後,小男孩一個人(一隻恐龍)孤零零的在公園玩耍,喔,不!才一會兒竟然來了一群小恐龍。小男孩和小恐龍們玩了一陣子,就被邀請到恐龍的國度去了...這個橋段,很難讓人不聯想到桑達克的《野獸國》。
       

        不同的是,野獸國裡的小麥克是因為跟母親嘔氣,乘著想像力的船到異域;《我是小恐龍》中的小男孩是在愉悅的心情下,和一群「同伴」前往恐龍的國度。此時,松岡達英發揮了他擅長的科學繪本的寫實功力,具體而微的建構了一個個恐龍世界的場景。並且加入孩子們喜愛的「戰鬥」、「機智」、「克服危機」等元素,讓繪本故事進入浩瀚的動作片場景和緊張的情節。




回到現實之後...
  低幼孩子的繪本有一條不成文的創作「文法」,就是冒險與想像之後,一定要回到「現實」與「安全」的世界,才能落幕。當想像力像氣球ㄧ樣逐漸膨脹,超越了常識的框架,作者終究還是要戳破這個氣球,讓故事回到原點。
  這樣「有收、有放」的模式,讓孩子的逸出常軌不至於在「不安」與「危險」中收尾。於是,松岡在大冒險後,安排小男孩發現天色暗了,怕媽媽擔心,所以主動要求要回家。有意思的是,小讀者這時才會發現,和小男孩一起去探險的公園裡的其他小恐龍,原來是之前在公園玩的小朋友們!



  一群孩子渾然忘我的假扮遊戲,是可以「超越現實」束縛的!不過,最後一個畫面,停格在「夜晚的公園,一隻巨大的腳(像恐龍腳)」,又是誰的想像力的演出呢?
  這是一本可以翻閱很多、很多次,可以抱著小孩說很多次故事,而看不膩的繪本。一起讀完之後,也跟孩子ㄧ起玩扮演遊戲吧!恐龍、鱷魚、小兔子...都可以。

附記:松岡達英的網站如下,雖是日文網站,有美麗細緻的圖畫可以觀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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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是小恐龍』
  • 作者:松岡達英/圖文
  • 譯者:游珮芸
  • 出版社:小熊出版
  • 出版日期:2012年12月26日
  • 賞析文:游珮芸
松岡達英
1944年出生於日本新瀉縣長岡市。創作許多以自然為主題的繪本。他以自身經歷新瀉中越地震的經驗,創作了《震度7——不忘新瀉中越地震》(日本產經兒童出版文化獎)、《土播鼠博士的地震探險》。以《原野遊戲的樂趣--里山百年圖鑑》獲得日本第58屆小學館兒童出版文化獎、《美麗世界的自然》獲得日本厚生省兒童福祉文化獎、《熱帶探險圖鑑》獲得繪本日本獎、《叢林》獲得日本厚生省兒童福祉文化獎以及科學讀物獎。
  他的作品還有《和雨蛙爸爸一起:昆蟲採集初體驗》、《怎麼還沒來》、《我們來做朋友》、《坐機器人遊世界》、《大自然的夜晚》、《獨角仙在哪裡?》、《好痛唷!好痛唷!》、《蹦!》、《哇!》、《喀嚓喀嚓爺爺的恐龍王國》等書。
游珮芸
畢業於臺大外文系,日本國立御茶水女子大學人文科學博士。出生在臺北。住過東京、京都多年,旅行過世界二十多國,現在落腳臺東,任教於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學術著作有《日治時期臺灣的兒童文化》(2008年金鼎獎最佳人文類圖書獎)、《在動靜收放之間:宮崎駿動畫的「文法」》等。
  曾以鄭小芸的筆名譯有謝爾.希爾弗斯坦的《愛心樹》,於星月書房策畫主編Mini&Max系列。其他譯作有《和小蓮一起遊莫內花園》、《十人十色的小青蛙》、《颱風來了》、《小小1》、《蛀牙蟲家族大搬家》等六十餘本圖畫書。

11.16.2012

帶著希望繼續行----「和平旅者」小林豐的祈禱歌

小林豐(取自聯經網站)


       在翻譯『從我家可以看見大海』這三部曲的過程中,我一面跟著故事中第一人稱的「我」經歷躲避戰爭、逃難的旅程,一面想像著作者小林豐騎著駱駝穿越沙漠; 或是乘坐在驢子上,隨著驢子高高低低起伏的步履看風景; 或是徒步在中東和黑海地區的小村落與樸實的人們交談的情景。


小林豐與「我」,第一人稱的視角

        我發現小林豐的情感和靈魂,完全融入在第一人稱的小男孩身上,也就是這個「我」身上,然而,讀者的我們終究不知道「我」叫做什麼名字。這或許是小林豐精心策劃的「陷阱」,讓每一位擁有自己名字的讀者,可以輕易融入故事中無名的敘述者「我」的世界,以「我」的角度思索、以「我」的情感體驗逃難的經歷。因為翻譯者的我可以真切感受到主角小男孩心中幽微的情感變化,在敘事中沒有說出來的害怕與欣喜、失望與希望、脆弱與堅忍。


『從我家可以看見大海』三部曲之一

       另一方面,在日本求學、工作,生活過11年的我, 也讀到了第一人稱小男孩表達情感的方式,其實有淡淡的「日本味」,一種委婉、含蓄、不明說的美學。讓我幾乎可以篤定的說,故事主角的「小男孩」,其實是小林豐扮演的!一個有纖細觀察力、文化涵養底藴的「大男孩」。




寫實的風景也是情感,導演的眼睛

       三部曲很像一部歷史電影,從頭到尾主要以遠鏡頭呈現。大量運用的跨頁畫面中,鮮少看到主角人物或周遭人物的臉部特寫,雖然文字故事以第一人稱主觀的方式敘述,圖像的部份卻是客觀的細緻寫實,並且以大場面來烘托情感。在可以看到大海的家落成時,鄰居和朋友到家中慶賀的暖色調、黎明前與父母道別,離家時的依依不捨和隱藏著恐懼的灰階畫面、跟一群從各地逃難而來的人生活在自己建立起來的樂園村落時,滿山遍野盛開杏桃花、李花、蘋果花的春天景緻.....


『我和弟弟一起走』三部曲之二

       如果我們靜靜吟味,會發現這一幅幅「寫實」的風景,其實是「寫情」的,宛如抒情調性的歌曲。文字敘述是私人的,以一個小男孩的口氣與視角,圖像敘事卻是大時代與大場面的全知觀點,這樣的反差,使得作品一方面輕鬆容易進入,另一方面卻浩瀚深遠。



記得保持微笑,戰火下人性的真善美

       三部曲的結尾是在逃難多年後,「我」帶著弟弟到海港迎接搭船前來的爸爸和媽媽,文字是這麼描述的:      



船漸漸靠近,爸爸和媽媽的臉越來越大。「我和耶魯棠都長大了呦。可能大到爸爸媽媽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吧!」這一趟旅程中,第一次,從我的眼眶,流下了淚水。




     在翻譯這段文字時,我的眼眶是擒著淚水的。不過仔細思考之後,覺得這樣的情感其實是很「不寫實」的。故事中的小男孩大約十歲左右,帶著年約四、五歲弟弟到戰火未及的爺爺家避難。跟父母別離,要照顧弟弟,後來爺爺去世,兩兄弟為了討生活,必須把爺爺留下來的「寶藏」拿去以物易物,以求溫飽,幾乎和父母斷絕消息,最後還得去當叫賣小販求生存。幾次,我在翻譯內容的過程,都忍不住掉淚,更何況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活在真實的情境中。

        然而,小林豐想強調小男孩的堅忍,一肩扛起照顧弟弟當「小爸爸」的責任,所以,塑造了一位不輕易掉淚的小男孩。因此,在多年辛苦奔波與保持堅強後,與父母重逢的欣喜與放心的那一刻,終於讓男孩可卸下盔甲,淚水簌簌。


『我和弟弟繼續走』三部曲之三

       在逃難、避難過程中,兩兄弟遇到的戰火下的人們,儘管有一些可以窺見人性的自私、怕死或是為了求生存的狡詐; 然而,兩兄弟遇到的百分之90的人們是善良的、有真性情的、願意分享的,即使在戰火的陰影下,生活拮据,自身難保。

       即便大時代是在戰火之中,但作者相信人性是美的、是真的、是善的。對於不知名、不知所戰為何的戰爭,小人物們無能為力,但是堅強與抱持希望,總會渡過黑暗。我彷彿聽見小林豐說:「無論如何,請保持微笑,帶著希望,繼續向前行....



附註:
我翻譯的三本書,因為拖太久時間,沒能趕在小林豐來臺前出版。目前中文版還在製作中。
「小林豐簡介」(取自聯經網站)
生於1946年。立教大學社會學系畢業後,到英國留學時立下當畫家的志向,開始在歐洲旅行。從歐洲要回日本時,沒有錢買飛機票,於是選擇了用步行、搭車、坐船的方式,從歐洲走路、坐火車、搭公車和馬車、騎駱駝、驢子一路回到日本。途中所見所聞,以及所接觸到的人和孩子,成為他創作中重要的元素。
1979年日本美術展覽會入選、1983年獲得上野森美術館特別優秀獎。小林豊喜歡用行走的方式觀察世界、觀察風景。對於有人的地方、有生活氣息的城鎮、部落,特別感興趣。1970年開始遊歷中東和亞洲回教國家,用筆記錄眼睛所見到的風土民情。他的作品擅長描繪異國文化,內容具有溫暖的特質,處處蘊藏著豐富的情感,受到世界的高度評價,贏得「和平旅者」的美譽。


11.02.2012

我所認識的曹俊彥─年輪中的童心與成熟


《曹俊彥的私房畫》封面與封底
 《曹俊彥的私房畫: 一個愛畫畫的孩子的同年往事》

 愛物惜情,創意不斷的曹式風格

2011年2月17日,兒文所的信箱裡,有一份我的包裹。封套用的是花婆婆繪本館的牛皮紙袋,背面貼了兩套民國八十二年的童玩郵票,打開包裹,裡頭裝的是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水土保持局出版的《約你到農村散步:15位畫家彩筆下的情與美》,還有一疊農委會企畫這本書相關的影印資料;我正在納悶花婆婆繪本館為什麼寄農委會的書給我,一張手繪的小卡片從影印資料中滑落下來。

那是從包裝盒剪下來的小紙卡,大約5公分正方,上頭手繪了一隻橘色的小兔子, 在嫩綠的草地上微笑著,正上方用銀色的螢光筆寫著:「新年好」,右下方有黑色的細體字,小小的署名:「2011, TS’OA」。是曹俊彥老師寄來的!!


曹老師寄給我的2011年手繪小卡片


我好不容易才回想起2011年1月8日在台北參加兒童文學學會的年度大會時,跟曹老師碰了面,他笑著說還沒寄新年卡片給我,也應允要送我一本最近農委會出版的書,裡頭收錄了曹老師畫的台東都蘭的風景。過了一個農曆年,我已經忘了這件事,但曹老師一直放在心上。用花婆婆繪本館的回收紙袋裝書,用包裝紙盒的硬紙板手繪小卡片,這都是愛物惜物的曹俊彥風格,而大方地貼上兩套自己設計的郵票,是童心未泯的記號,我如果多留意一下,可能在看到郵票時就可以猜到寄件人了......。




虛懷若谷,童心未泯的紳士

2009年9月到2010年8月期間,曹俊彥老師應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之邀,擔任台東大學為期一年的駐校藝術家,使我有機會可以跟這位台灣童書出版史上,重量級的創作者、編輯和企畫執行者,有較多相處和請益的機會。曹老師和我的父親同年,但是與其說他像父執輩,不如說他更像是容易相處的「朋友」(請容我不敬),因為他總是謙虛、不帶權威、不落痕跡地用分享的方式傳承他的經驗。他專業的瓶子裡已經裝了很多墨水,但仍是虛懷若谷,有很大的包容力以及傾聽年輕人意見的胸襟,這是兒文所的學生都很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再加上他的機智、幽默、隨時可以蹦出新點子、偶而來句冷笑話,都讓學生上起他的課來精神百倍。更別說他人如其名,非常英俊又紳士。

曹老師的創作很多元,到目前為止自寫自畫的圖畫書或插畫的童書超過兩百本,又有漫畫、郵票設計等作品。在曹老師駐校期間,我們必須策劃了一個駐校藝術家的特展,原本將既有作品或原畫陳列即可;然而我知道曹老師小時候上幼稚園時,曾經看過「紙芝居」,那時,老師們用著日治時期留下來的木頭箱子和紙畫片說故事;而曹老師本人也曾經在演講時,介紹過這種說故事的方式,所以我私心地希望曹老師可以藉由本次展覽,創作幾套日本傳統的說故事紙畫片(紙芝居),讓這種說故事的方式在台灣再度流傳,曹老師也欣然接受我的提議。

唱作俱佳,遊戲人生的點子王


我知道有所成就的「大人物」通常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但是曹老師不一樣,這也是他令人折服之處。他有一顆柔軟、愛玩的心,而且還可以玩得很起勁。於是,我們跟學生一起企劃策展,曹老師創作了三套嶄新的紙芝居的畫片《加油樹》、《丟丟銅仔》和《黑熊擊鼓》,同學們也幫忙將已經出版的曹老師的圖畫書《小孩與螃蟹》製作成紙芝居版。我們對著紙畫片,一字、一句順著台詞,除了國語版和還發展出台語版呢!其中《丟丟銅仔》是用我們熟悉的台語歌曲做演出,並且在畫片的設計上,獨具巧思,突破傳統的整頁模式,藉由部份挖洞,製造出驚奇的效果。曹老師果然是「很會玩」。

同學們受到曹老師的影響,自動發想除了靜態展覽之外的現場表演,跟街頭藝人一樣,午休時間推著腳踏車到校內的農會超市前面,架上紙芝居的台子,演起戲來。而這個展覽後來又到了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在台東的圖畫書作家展出,並且由兒文所的學生不定期演出紙芝居給社區裡的孩子們看。而兒文所任教於亞太創意技術學院兒童與家庭服務系博士生陳晉卿也在曹老師的助力下,推廣紙芝居說故事的活動。曹老師播下的許多種子,已經發芽成長了,相信有一天可以長成強壯的綠樹,成林、成蔭。

用生命與熱情,刻描台灣的圖畫書歷史

曹老師從二十歲左右開始投稿,二十五歲繪製了第一本圖畫書《小紅計程車》,到後來辭掉小學老師的工作,進入省教育廳的兒童讀物編輯小組,爾後歷經信誼基金會的童書出版部主編,後來成為自由創作者,曹老師的整個兒童美術的經歷可以側寫台灣童書的發展。這麼珍貴的寶庫來到兒文所,怎能不趁機挖掘一些寶貴的經驗呢?曹老師很會說故事,我很愛聽故事,所以,我們花了將近四個多月的時間做訪談;我將這些故事紀錄編輯下來,本書就是初期的成果。

在曹老師的研究室裡、在金樽海邊的咖啡亭裡、在琵琶湖的黑森林裡,我總是驚訝於曹老師的好記性,將他說的人生故事轉成腦海中一幕幕的影片,那裡有三歲的、五歲的、十歲的、少年的、青年的和成人後的曹老師。我覺得剛過了七十歲的曹老師像ㄧ棵大樹,一層層的年輪,是他全然活過的人生印記,有趣的是,他隨時可以細數心中刻印的記憶,特別是精彩的童年,這會不會是他能一直保有童心的祕密呢?我不知道。

曹俊彥與與宮崎駿,都是[ㄐㄩㄣˋ]


喜歡穿綠衣服的曹老師非常重視本土創作,他說:

「為什麼要強調台灣的市場小,所以培養不出優秀的本土創作人才?市場不是一切。小眾有小眾的需要,如果有幾個台灣的孩子真正感動,那就值得去做,不是嗎?」

我想,台灣的市場並沒有回報這位全心投入的童書創作者相對的經濟報酬,但曹老師是富有的,這絕對是童心之外,永遠懷抱著理想、透徹世事又成熟的人才說得出來的話。

我摯愛的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也說過類似的話。

熟年宮崎駿的說:

「我自己本身,最近不太去想太遠的事或是未來如何,而漸漸覺得要好好面對、處理自己半徑五公尺內的事物,覺得在當中找到的東西才比較真實。讓五百萬個小孩進電影院,還不如取悅身邊的三個小孩。雖然這樣就談不上商業利益,但是我覺得那才是真實的。而且,我覺得那樣,我自己本身比較能得到幸福。」

(《折り返し点1997~2008》,頁468)

我相信宮崎駿不是獨善其身的人,這段話也不代表他不再關心外面的大世界。只是在這紛紛擾擾的世界中,我們要何以自處?在以天下為己任之前,是不是先看顧好身邊,先珍惜自己周遭的人、事、物?甚或想想什麼才是自己真正的幸福?

這兩位同年出生的創作者,在經歷自己的真實人生和四十多年持續不斷的創作之後,說的都是同一件事。真正會令人感動的,不是技巧或技術,而是回歸創作最初的「初衷」,那個最核心的精神,對吧?

這段採訪,經整理、討論,再三深入訪談,直到出書,歷經了將近3年的時間,到今日才能將首部曲跟分享大家,全是因為我的怠惰,而我卻又是這段過程中最大的受惠者。

在此,要感謝曹老師精采的繪圖,以及玉山社總編魏姊耐心的等待,以及明雲俐落、成熟的編輯。最後,如果這一份我和曹老師共同合作的童年分享,能激起讀者心中的漣漪,將是我們的最大的企盼與幸福。

                                                           游珮芸 於2012年秋日的台東海邊


「曹俊彥的私房畫」小畫展

時間:2012年11月10日~11月30日(9:00~19:00)
茶會:2012年11月10日14:30~16:30
地點: 民藝埕
          台北市迪化街一段67號(近永樂市場和城隍廟)

3.21.2012

隨輕拍羽翼的精靈漫舞: 謳歌神秘自然力的仁科幸子



生命的條件是什麼?是不是有土壤、水份和陽光,種子就一定會發芽,花苞就一定會綻放?我覺得,還需要有一種來自宇宙與自然的力量。那就像是輕撫過幽暗心靈的光,或是讓人最後鼓起勇氣的那一絲溫暖的氣息,那是啟動生命意識的鑰匙。

---仁科幸子----



因有緣翻譯仁科幸子的《微微風童》 和《花兒學校》 (樂山文化),趁著2007年寒假到日本之便,我走了一趟山梨縣大月市去探訪幸子小姐。2月3日傍晚時分,從幸子家驅車前往餐廳的途中,在搖晃的車廂內、昏暗的暮色裡,我記得她說了以上的一席話。這段經過我的記憶剪輯、大腦翻譯過的語言,至今仍縈繞在我的心中。我還記得當時這席話引起的悸動,因為經過一個下午的晤談,我「確知」對我而言那看不見的自然力,對幸子來說是百分百的真實。



在大自然中長大的孩子

「有人說我的畫有一種無國籍的風格,可能因為我小時候常搬家吧!」幸子說。幸子是四姊妹的老三,因為父親工作的緣故,小時候時常搬家,四姊妹小一念的竟然都不同學校。但因父親在水力發電廠工作,居住的地點一定是山光明媚。「我住過冬天積雪很深的新澙縣、福島縣,早上起床,發現門打不開,因為積雪已經有門這麼高了,大人們很辛苦,可是我卻特別喜愛下雪天那種夢幻、神秘的氛圍。」幸子說她常跟男孩子玩在一塊,一起跳過捲曲在地上的蛇;爬到樹上去看書;颱風天跑到山丘上,灑下撕碎的報紙,看紙片飛呀飛‧‧‧‧。

「令人精神百倍的曙光、黑暗恐怖的森林,大自然的一切已經融入我的生命中」,幸子說和大自然「共存」是她生命最自然的樣態,她並不標榜自己是自然主義者(naturalist),而且她覺得美麗洗練的人工場所也不錯。

除了以自然為師,幸子還是個愛閱讀的孩子。雖然住在鄉下,但愛書的父親買了少年少女文學名著全集、世界文學全集、百科全書、世界美術系列給姐妹們。幸子決定將這些書全部讀完,雖然有許多小學生讀不懂的,但她讀得津津有味,那一些閱讀經驗,成了她現在無窮的珍寶。



專業繪本作家之路

幸子從小就學芭蕾,一直認真練習到中學三年級,她說當時很煩惱,究竟要走舞蹈家的路,還是繼續她深愛的畫畫,最後,她選擇了畫。「我記得我下了一個決心,無論將來做什麼,都要過著『有美感』的生活」幸子說。

進入多摩美術大學就讀的時候,幸子專攻的是立體設計,但就在她為未來出路感到徬徨時,她遇見了德國繪本作家亞諾士(Janosch)、許若德兒(Binette Schroeder)的作品,「一幅畫只能有一位收藏者,可是繪本卻可以讓許多人共享,」她因而燃起了創作繪本的念頭。「所以就業時,我選擇了平面設計公司,以為二次元的世界,比我原本的立體設計更接近繪本」,她說。幸子就職的日本設計中心(日本デザインセンター),是以日本平面設計大師永井一正為首的知名公司,而且一開始就被安排在永井大師的直屬部門,受大師的薰陶至深。

在做平面設計工作的同時,幸子也以森林裡的小動物、精靈等作為素材,參加平面海報與立體裝置的展覽。其中一尊叫做帕本比多( Puppenpit パップンピット)的小精靈,受到銀座的百貨公司松屋的矚目,1991年開始連續四年,成為松屋電視廣告與慈善義賣活動的代言角色,使得幸子的生活突然忙碌起來。「在公司工作到晚上,回家後又畫圖畫到早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這樣的生活,一定沒辦法把圖畫好,於是,就辭去了工作。那時,也了解到自己在平面設計的世界,是永遠無法超越永井老師的,」幸子說。1995年,仁科幸子正式成為專業的繪本作家。





和孩子一起畫畫、讀繪本

成為專業繪本作家後,幸子搬離繁華的東京,回到山梨縣大月市和父母同住。我從網路上得知,幸子在當地的猿橋幼稚園 有壁畫作品,所以希望能夠親身造訪。

那天下午,初春的陽光暖暖地灑在畫著花朵與精靈的牆壁上,我們在一群要去參加月光晚宴的狐狸大壁畫前合影,猿橋幼稚園的園長仁科義民先生也在場。正好星期六下午,幼稚園的「藝廊」有一個社區居民的英文讀書會,我們順道去參觀。在年代久遠的木造房子二樓,有一間掛著畫的舒適空間,戴著瓜皮帽的紳士園長熱心地告訴我,等一下有一位台灣來的女士也會來參加。藝廊裡有幸子帕本比特的原畫,還有醒目的澳洲原住民的畫作,據說那是園長與澳洲人交流時獲贈的。

老實說,在那樣的「鄉下」地方,竟然有那麼具有國際觀,並著重孩子美育的幼稚園,著實令我感動。因為對於園長的教育理念及社區活動的推展產生共鳴,幸子才會將花一個多月的時間,獨立完成壁畫。「在牆上作畫真的需要很強的臂力,我那時練出來的肌肉,都還沒消呢 !」幸子笑著說。

幸子每星期都到猿橋幼稚園說故事,也接受小學的邀請,到學校和孩子一起作畫或演講。幸子說前一陣子她才在一所小學,和學生及家長一起在小學的體育館畫一棵立起來有體育館屋頂高度的大樹,讓每個孩子在自己的葉片上寫上心願。幸子談到她收到小粉絲的信時,眼裡閃爍著光芒。「我現在畫畫時,有時會浮現那些幼稚園小朋友的臉孔,想到他們看到畫的表情,我喜歡他們純淨閃亮的眼睛,」幸子說。



大自然的能量是創作泉原

至今,幸子在日本出版的插畫及自寫自畫的繪本作品,已有三十部之多。在台灣,除了樂山文化的兩本繪本之外,還有小魯的《帶來幸福的酢漿草》和遠流的小刺蝟系列(預計2007年6月出版)。大部分作品,都與大自然及自然中的小生物、小精靈有關。開啟幸子邁向繪本之路的「帕本比多」就是植物種子的守護精靈,在仁科幸子的幻想王國裡,他們的工作是幫助生病或不願打開心扉的種子,他們是聯繫動物、植物與大自然的醫生。聽著幸子的敘述,我立刻愛上了帕本比多。「我27歲時,有個機會跟著日本野鳥協會的長者和幾位學者,一起去亞馬遜河流域。當中年輕人只有我一個,是段非常不可思議的旅程。當時我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能量中,所以回來後,才會畫出像帕本比多那樣的精靈,」幸子微笑著說。

《微微風童》中描繪的也是如春神般的精靈。但幸子認為微微風童不只是春神,他也是在人覺得怯懦時,會推你向前走一步的力量。故事最後微微風童和大家說再見,乘著風回家去了。我調皮地問道:「微微風童在家裡,都做些什麼?」幸子回答說:「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喝喝綠茶,睡睡午覺呀。」

另一本《花兒學校》描繪的是照顧花朵的小精靈,我以為這些都是衍生自幸子的「自然觀」。但幸子卻說那些故事是「自然」降臨到她的身邊的。「像微微風童很早以前就來找過我了,帽子和髮型就是那樣,名字也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看到他騎著雲而來‧‧。」幸子認為自己的使命就是傾聽大自然的聲音,然後盡自己微薄之力,將這些故事傳達給孩子們。「孩子們其實都『知道』,只是漸漸長大後就忘記了,」幸子強調。

帕本比多曾是慈善植樹計畫的代言人,今後,幸子也希望藉由她繪本創作的利潤來進行自然保育的工作。大月市之行後,我又在銀座和幸子見一次面,幸子談到最近帕本比多說給她聽的童話故事,非常、非常、非常精采‧‧‧。先保密啦,讓我們期待不久的將來和這些種子精靈的相會。


文: 游珮芸
原刊登於《繪本棒棒堂》季刊2007年夏季號


註解
《微微風童》日文原著『よそよそさん』德間書店,2006年。

《花兒學校》日文原著『はなのがっこう』偕成社,2006年。
*網路上査到的猿橋幼稚園的教育方針:〈A〉不用填鴨式教學。〈B〉對於「髒」不過份神經質。〈C〉讓孩子充分玩泥巴。〈D〉教孩子專心聽別人說話。〈E〉和外國人接觸做朋友。